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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花嫁

本以为早已死亡甚至连残躯都不曾给她留下的人,此刻却好端端的躺着床上,尽管呼吸微弱,但至少他还是活着的。

人生的大起大落不外乎如此。

“外公,这是?”她扯着李素王的袖子,难以置信地问道,“我明明记得……记得……”

李素王轻声打断外孙女罕见的语无伦次:“你确定,你双眼看到的,即为真实吗?”

外公的话语带禅机,李寒衣蹙眉:“外公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心有佛者,红颜亦是枯骨;心有魔者,凡躯亦作尘土。”李素王意有所指,“寒衣,当日,你入魔了。”

李寒衣艰难地理解着这话,最终小心翼翼总结道:“外公是说,我当时,看错了?”

剑冢主人捻着胡子,点点头,大道本为简,若要这么理解,倒也没有错误。

李寒衣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来,拉起了赵玉真的一只手,那只手苍白而无力,不复曾经的温暖,但是李寒衣依然把那只手贴在了脸颊上。

一丝清泪滑过。

无论怎么样都好,对于李寒衣来说,赵玉真活着,就已经足够了。

在剑冢养伤期间,李寒衣不仅仅要照顾自己,还要照顾赵玉真,一切事物,不假手他人,皆为自己来。

包括给赵玉真脱光光擦身子。

对于此事李素王可是大力反对,他的宝贝外孙女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,怎么能随随便便看外男的luo体呢!

就算私底下成亲了那也不行!没有长辈见证的成婚能叫成婚吗?

即使他再怎么吹胡子瞪眼,李寒衣依然我行我素。

他当年都没拦住女儿下嫁给那个雷门小子,现在依然阻止不了外孙女跟这个臭道士私定终身,不得不说血缘的力量真是大。

哦,对了,他的外孙最近好像也被人拐了私奔。

李素王很惊恐,莫非这就是他们家的传统吗?

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,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,李寒衣一人站在剑冢的桃树下,轻声叹息,她曾披着这样艳丽的桃花而嫁,现在却是桃花依旧,人已非。

正带着弟子李凡松四处游历的谢宣路过此地,便来探问一下老朋友,提起往事也是唏嘘不已。

“那时你整个人入魔,什么话也听不进去。”谢宣摇头,也是一阵的后怕,人不由分说地就掠了出去,他也只得跟出去,只留下国师在原地。

赵玉真当时虽灯尽油枯,却仍有一息尚存,国师强留他这一息,马不停蹄地送到了剑冢,但是国师亦有思量,若是让其他人知道道剑仙依然还活着,那剑冢便不得安宁,思来想去,他最终对外一直宣称道剑仙已故。

就连谢宣也是在事后才知晓,国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,这世间能知道的能有几个,所以他也算是被骗的够苦的。

谢宣医术在当今也算得上排的上号的人物,但是他看了看赵玉真的情况,仍是忍不住摇头叹息。

“如何?”李寒衣看他这幅神情,心底便有了数,但依然还是抱着期待的问了一句。

“不知道,”谢宣实话实说,“可能明天就能醒过来,也可能……”永远都醒不过来了,这一切都是未知。

李寒衣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一瞬,随即又振作起来:“没关系,我会一直等他,他一日不醒,我便等他一日,一辈子不醒,我也等他一辈子。”

谢宣看她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,曾经那意气风发的雪月剑仙,却为等待一人而消瘦,处于纯粹的怜香惜玉之心,仗着赵玉真此刻也听不见,对着床上的人道:“兄弟,你再不醒来,你媳妇儿的追求者就要从青城山排到雪月城咯。”

这是个很无聊的玩笑,李寒衣瞪了谢宣一眼,准备送客,就在这时,赵玉真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。

不……不是吧?李寒衣诧异地和谢宣对视一眼。

谢大才女想了想,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:“你看我怎么样?好歹我也是风流倜傥,玉树临风,一表人才是不是?”说完,他立即飘的门口站着,就怕赵玉真真起来他也好跑路。

两个人紧张地看着赵玉真,良久,道剑仙并没有反应,依然是平静的,安稳的沉睡着,刚刚那一下抽动仿佛只是他们的错觉

。想来也是,昏睡了这么久了,哪可能说醒就醒呢。

李寒衣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又破碎,她苦笑一下,转身准备送谢宣出去,却听背后传来气若游丝的一句话:“不可以……”

两人同时一震,奔回床边,看着他此刻虽然瞳孔尚有些涣散,却依然澄明如镜,倒映着李寒衣的身影。

赵玉真嘴巴张张合合,看着李寒衣,艰难地说了他醒来后的第二句话:“小仙女是我的娘子,不可以嫁别人。”

这个……傻子……

蓦然间,李寒衣潸然泪下。



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,之子于归,宜室宜家。”带着徒弟走在路上的谢宣,见路边的桃花开的正灿烂,忍不住折了一枝,一边走一边念着《诗经》的经典诗句。

“师父这说的可是我那师娘?”李凡松凑过来,“倒也算得上应景。”

“傻,”不轻不重地用桃树枝抽了乖徒弟一下,谢宣道,“说的哪里是你师娘,这说的分明是你那道士师父,他现在啊,可全靠剑冢大小姐养活了,我看啊,跟个上门女婿,也没什么两样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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